[麻雀][深海/酥糖] 一江春水11

11

小五见来了生人,在苏三省脚下嗅来嗅去,忽地冲他大叫起来,唐山海赶紧摆手:“小五,别叫!”说了几声,小五才勉强安静下来,还是警觉地盯着苏三省。

苏三省几分尴尬,问道:“你们家还养狗?”

唐山海淡淡道:“是对面的,总爱过来串门。”

苏三省看了眼对面黑灯瞎火的房子,阴郁地一笑:“对面是陈队长家吧,这会儿他要么在米高梅搂着姑娘,要么在赌场赌得昏天黑地,可真忙啊。”

唐山海道:“苏队长很了解陈队长吗?连他的行踪都一清二楚。”

苏三省道:“他那赌博佬、泡姑娘的名声处里早传开了,谁不知道。”

陈深听得清清楚楚的,心想,唐山海你也得为我说句话呀。

不料唐山海淡淡道:“大家只是同僚,我对他的私事并不感兴趣。”

“你不知道,他仗着和毕忠良是过命的交情,在处里人五人六的——”

唐山海打断他:“苏队长冒这么大的雨来,是为了和我谈陈队长?”

苏三省又有些尴尬,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也不是,刚才只顺嘴说到他了。今天下午的事绝对是飓风队干的,那个为首的就是陶大春,我看过他的画像。”

“飓风队重建得太快了,叫人防不胜防啊。”唐山海晃着酒杯,抿了一口酒。

“是啊,所以你以后出门要小心,你我都是军统的叛臣——”

“要说的话,苏队长要更加小心,我毕竟只端了一个军统小组,而你——”唐山海望着他,目光灼灼:“身上可有一百多条人命呐。”

苏三省只当唐山海关心他,心里一暖,道:“也是。我出门现在都带了七八个人,再不敢单独行动的。今天下午,电线杆倒下的时候我看到砸到你了,为什么要救陈深?”

唐山海一脸懊恼:“我哪是救他?本来是好心将他推倒在地上,躲开了飓风队的刺杀,他倒好,看着电线杆倒下来了,拉着我一滚,叫我当了挡箭牌,他没事,我的腿倒蹭伤了。”

陈深暗笑,唐山海把假话说得跟真的一样,真是干特工的料。

苏三省信以为真,骂道:“陈深这个王八蛋,居然过河拆桥?”

唐山海想着陈深听到了会是什么表情,心中暗笑,脸上还是冷冷的,也跟着加油添醋:“是啊,本以为他还算讲义气,结果做出这种事,真是禽兽不如!我算是知道他了。”

他两个在外边骂得爽,可苦了陈深,想笑又不敢笑出声,只好咬着被子在床上发抖。听到“禽兽不如”四个字从唐山海嘴里骂出来,心上又是一颤,后悔不迭,早知道真干点“禽兽不如”的事出来。

苏三省想起了什么,从西装里面拿出一盒点心:“还好没打湿,杏花楼的芙蓉酥,你喜欢的。”

“这么晚了,苏队长还去南京路那边买点心啊?”

“晚了,去不了,就在分号买的。”

唐山海点点头:“喝点酒吧,这可是从巴黎带回来的,15年陈酿,醒好了。”

苏三省喝了一口,觉得味道有点冲,唐山海解释道:“这是地道的赤霞珠,有点黑醋栗的味道,又有点浆果的水果味,还不错,苏队长习惯就好了。”

苏三省对红酒一无所知,只得一脸发懵地听着,等唐山海说完了波尔多红酒,松露蘑菇汤,巴黎的姑娘,塞纳河的迷人夜晚,又感慨了半天现在生活的憋屈,这才回过神来。

唐山海道:“苏队长,喝酒呀,不喜欢这个味道吗?要不要换一种?”

“不,不用,很好了。”苏三省抿了口酒,转动着酒杯:“今天的雨好大。”

“苏队长刚忙完?”

“是啊,出来的时候雨不大,买点心的时候下大的,还好没淋湿。”

唐山海望着黑漆漆的窗外,似乎思绪飞越了重重黑暗,落到四年前的那一晚:“每次下雨,都会让我想起四年前的那个晚上,我的腿痛得已经麻木,一步路也走不了,子弹胳着我的皮肉,只要动一动,血就会顺着腿往下滴……”

陈深静静地听着,好奇心已经勾起来,竖着耳朵一个字也不放过。

苏三省道:“我冲出包围圈的时候肩上中了弹,太疼了,这条胳膊就像不是我的了。但我想着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,一定要冲出去,把情报送出去,再回来救你。”

幽暗窄小的阁楼上,他找到唐山海的时候人已经晕过去了,腿上一片血色。他从小诊所里偷来消毒包,笨手笨脚地给他取子弹,手术刀划开皮肉的时候,唐山海痛醒了,苏三省只得绑住他的手脚,将子弹取出来。

“我发了几天的烧,一会清醒,一会儿糊涂,清醒的时候觉得自己肯定会死在这里。”

“我在你耳边说,一定要活下去!你把家传的怀表放到我手里,你说给我做个记念,我当时就算拼了命也要给你找几支盘尼西林,我要让你活下去!”

这就是唐山海腿上那条伤痕的来历,原来他和苏三省也经历过生死,陈深不由对那块表生出强烈的向往,心上一阵嫉妒。

唐山海垂下眼睛,似乎在压抑着翻涌的回忆,晃着酒杯道:“想不到苏兄也弃暗投明了。”

苏三省高兴地笑笑:“能和唐兄在一起共事,再好不过了。咱们联手,定然让陈深现出原形。”

陈深没想到,他们两个握手言和,矛头立马就指向自己,差点打个大喷嚏。

“苏队长是在怀疑陈深?”

“他很可能就是中共的麻雀。”苏三省咬牙切齿,“可惜毕忠良一心护着他,没有确凿的证据动不了他啊。”

唐山海唇角微勾:“其实要说机会,也不是没有。”

苏三省眼睛一亮:“唐兄有什么高见?”

唐山海深藏不露:“苏兄多用点心,他陈深就真是麻雀,也飞不出苏队长的铁丝网。”

“那倒是,有唐兄相助,一定能把这只麻雀抓了,拔了它的毛,再煮了它下酒。”

不知道是唐山海演得太好,还是苏三省太容易上当,这场戏演得也太逼真了吧?陈深气得翻了个身,动作大了点,把床头柜上的书碰到地上了。

外边两个人都是一怔。苏三省道:“哎哟,吵唐太太休息了,我该死!”

“天晚了,苏队长是开车来的吗?”

“是啊。我也该走了。”苏三省站起来,唐山海道:“那我也不留你了。”一面送他到门口。

苏三省望着卧室紧闭的门:“叨扰半天了,不好意思。”

“内人头疼,上床较早,没事的。”唐山海淡淡道。苏三省看一眼陈深的家:“陈深住这里,你方便么?不行就换个房子好了。”

唐山海一笑道:“住得近,我不也正好盯着他么?”

苏三省果然高兴:“那就好,只是辛苦唐兄了。”他下楼去,唐山海也跟着下去关大门,苏三省还以为唐山海是为了送自己,一个劲地说:“唐兄留步。”

小五冲他的背影一阵大叫。唐山海赶紧止住它,让它趴下。

回到家里,唐山海放下伞,抖抖身上的水,不防陈深从卧室里蹿出来,抱着他一个转身就死死按到墙上,唐山海抬头,陈深发亮的眼睛盯着他。

“你干嘛?”唐山海没来由地一阵紧张,下意识地使劲挣扎,但他的双臂死死禁锢着他,让他动弹不得。

“那就干点儿禽兽不如的事?”陈深歪着头,冲他痞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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