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麻雀][深海/酥糖] 一江春水9

9

飓风队找上了苏三省。

谁也没想到飓风队这么快就重建起来。

那天苏三省坐着车去特工总部开会,隔了一段距离,陈深和唐山海坐一台车跟在后面,因为是去开会都没带几个手下。

陈深的车“及时”地坏了,于是他上了唐山海的车,自告奋勇当司机,唐山海一脸冰封坐在后排,没有搭理他的意思。

到了十字街口,一台停在路边的卡车突然横在路当中,苏三省忽地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,几乎同时一把抓过司机挡在身前,一连三枪都打在司机身上,碎玻璃和鲜血溅了苏三省一身。躲过子弹,他猫腰撞开车门,一个花滚滚到了车下边。

陶大春开的枪,眼看苏三省逃过一劫,回头看到陈深的车刚过来,想想杀他也不错,抬手举枪瞄准了陈深。

听到前边枪声,陈深的车一个急刹停在路边,开门下车准备看个究竟,这时子弹呼啸而来。陈深脑子一片空白,万万没想到,自己也成了飓风队暗杀的目标。

说时迟、那时快,一股力道将陈深扑倒在地,一双手抱着他滚到一边,子弹打在身边溅起土渣。这时,车上的手下纷纷冲下车来,对着卡车射击。陶大春发现不对,开车仓皇逃走时挂到电线,电杆砸下来——

唐山海和陈深紧紧抱在一起滚在地上,原本陈深在上边,唐山海发现不对时,抱着他一个翻身将他护在身下,这时电杆倒下来砸到他腿上——

陈深看见那近在咫尺的人硬生生挨了这一下,一声痛呼闷在喉咙里,冠玉脸疼得一抽得五官都变了形,吓得陈深赶紧拼了命挣出来,与几个跟班七手八脚挪开电杆。

唐山海脸色苍白地被扶起来,陈深要送他去医院,他拍拍身上的浮土,顶着冰山脸说不用了,开会要紧。

唐山海虽然和平时一样挺胸抬头、走路生风,但陈深分明看见他步态僵硬,肯定受了伤。好容易熬到开完会,陈深一抬头,唐山海已经走了,不用说,是刻意避开自己。扁头问陈深是去米高梅还是赌场,陈深怏怏地说回家。

楼梯刚上了一半,小五欢快地从唐山海家奔出来迎接。陈深摸摸它的头,知道徐碧城不在,径直走过去。

唐山海方才都是硬撑着,到了家才觉得右腿剧痛,一瘸一拐走到门前正要关门,这时陈深进来,一脚踢上门,上前一步不由分说把人紧紧搂在怀里。

房间里突然很安静,听得见彼此心跳的声音,一缕斜阳从窗口照进来,半明半暗中,那好闻的薄荷味分外清新。

陈深道:“为什么这么傻?那根电线杆要不是另一头被车卡住了,完全砸下来你这条腿就断了。”

唐山海任他拥着,轻轻道:“你为了我命都可以不要,我就是断条腿又怎样?”

陈深听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是狠狠把他抱住,用所有的疼惜和温柔圈住他,恨不能将他揉进自己胸膛里去。唐山海犹豫着,也抬手抱住了他。

小五被关在门外,急得转了几圈,蹿了几蹿就上了房,从开着的厨房窗子溜进来,正好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。它歪着头看了看,见没人理它,忍不住叫了声:“汪!”

两人这才分开,陈深点着小五骂道:“小鬼头,你来得真是时候。”

唐山海撇撇嘴:“前两天也不知道谁在叹气,说自己不如小五。”

陈深一听又臊得脸通红,想是那几天唐山海视陈深为空气,小五倒可以去隔壁和唐山海玩儿。陈深因此满腹感慨,抱着小五在阳台上自言自语说的。都被听到了,索性痞着脸道:“我看你和小五一样,长了双狗耳朵。”说着让唐山海去挽起裤腿来看看,到底伤哪了。

唐山海只得进里屋去,换了宽松的家常衣服。陈深熟门熟路地找出药油,一眼看见自己送的哮喘药还在那里,原封没动。

裤腿挽起来,右边膝窝下已青紫了碗口大一片,先是淤青的,这会儿都透出紫黑来,大片的皮下出血。陈深心疼万分,倒了药油在手上揉开了替他擦。

破了皮的地方被药油一沁钻心的疼,唐山海蹙紧了眉,眉尖时而跳动一下,嘴里吸着凉气。陈深低头给他揉着:“忍着点,把淤血揉开了就好了。”

温暖的手覆上那微凉的肌肤,两个人心里都是一颤,揉搓着带来阵阵暖意,昔日两人那些隔阂都变成阳光下的冰块,化为一波春水。

擦好药,陈深看见他腿上还有一道伤痕,已经愈合后留下的,伤痕不短,足有一指来长。也不好问,给他放下裤腿,小心地说道:“唐太太也该回了吧?”

“碧城去看姑婆了,今天不回来。”今天陈深遇刺的事唐山海已经给徐碧城打了电话,让她去苏州站把陈深是自己人的消息发给重庆,其次,要赶紧联系陶大春,以免再出这样的误会。

陈深放下心来,这时楼下喇叭响,毕忠良家的司机又送饭来了。

陈深下去拿了大包小包上来,在唐山海家摆了一桌子,先给小五装了半盆,让它吃去,两人这才坐下吃饭。

好几天都没好生吃饭了,两个人这会儿都吃得香,陈深给唐山海夹了筷牛肉,忽地说道:“你生气了骂我也行,就是不要不理我。”

他说话的时候垂着头,紧张得不敢看唐山海,说完了使劲扒饭。唐山海嘴角浮起丝笑来,转而一想,两个人身处两个阵营,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针锋相对,心里一凉,笑意没散开便已消散于无。

陈深收捡拾了桌子,给唐山海倒上一杯红酒,自己拿了瓶格瓦斯,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。

唐山海问他:“你和毕处长有什么渊源?”

陈深便说了战场上自己救过毕忠良一命,说他命不该绝,医生说那颗子弹从心脏和肺部中间的间隙里穿过去了,若是偏一点,人早没得救了。

唐山海沉吟着抿了口酒,陈深又道:“这次苏三省把杜鹃藏得极深,除了他自己和身边的两三个人,其他人都不知道杜鹃的下落。”探询地望向唐山海:“你对他到底了解多少?”

唐山海道:“他是一个偏执的人,对情报有着极敏锐的嗅觉,恃才傲物,目空一切,对感情却是近于盲目的单纯。”

陈深诧异道:“你怎么这么了解他?”

唐山海微微点头:“我知道你想知道我与他的过去,今天就说给你听听——”

民国二十六年三月,苏三省作为军统上海站的联络员来到杭州,与杭州站的唐山海接头,这次他们共同的目标是刺杀日本间谍高木信夫,并窍取他手上的情报。这份情报是中国东南五省的兵力布防图,一旦落入日本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。

苏三省代号冰刃,与代号青霜的唐山海接头之后,两个人都是微微一怔。彼此都听说过对方战功赫赫,没想到对方是如此年轻的人。彼时唐山海剑眉凤目、儒雅风流,完全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;而苏三省书生意气、卓而不群,想不到他会是那个令日本人闻风丧胆的军统特工冰刃。

这次任务完成得颇为顺利,两个人在高木信夫常去的酒馆设伏,唐山海伪装成侍者掰断了他的颈骨,拿到了情报。苏三省干掉了高木的随从,两个人撤离时遇到了麻烦。

高木的司机躲在车上,目睹了守在门外的两名随从被暗杀,立刻吹响了警哨,引来大批日本宪兵对唐山海两人进行搜捕。

混战中,唐山海的小腿中弹,于是将情报交给苏三省,让他先走,自己引开敌人。

当时,唐山海已报着必死的决心。不料苏三省说,要走一起走,决不会丢下唐山海一个人。

日本人的包围圈不断收缩,宪兵牵着军犬越来越近,他们枪里的子弹屈指可数……

这时,苏三省让唐山海藏在一处民房里,把身上唯一的辣椒喷雾留给了他,望着他的眼睛说,自己先把情报送出去,一定要坚持到自己回来。说完就跳窗逃走了。

由于周围喷了辣椒喷雾,干扰了军犬的嗅觉,一时没有找到唐山海,而苏三省冲出包围圈时几乎九死一生,凭了手里剩下的几个手雷硬是炸开一个缺口逃了出去。

而唐山海由于腿部负伤,根本逃不了,只能蜷缩在民房里苦苦等待。

苏三省没有食言,把情报送出之终于回来将唐山海救走。当时唐山海腿伤感染,发着高烧,又淋了雨,引发哮喘病,已经奄奄一息。

是苏三省冒着生命危险,穿越封锁线,硬是找来几支救命的盘尼西林,把唐山海从死亡线上拉回来。

苏三省是唐山海的救命恩人,要不是他,唐山海早就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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