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麻雀][深海/酥糖] 一江春水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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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天,处里宣布了任命令,苏三省为第三分队队长,毕忠良将一、二分队的弟兄拔了一部分给他,苏三省就踌躇满志地上任了。

苏三省把手下的人过了遍目,挑了个机灵点的叫阿强的当自己跟班,下的第一道命令是让阿强去回春堂抓一副治哮喘病的药。阿强怀疑自己听错了,苏三省便拉下脸色道:“还不快去!耽误了你当得起?”

阿强只得去了,走到门口,苏三省又道:“记住,还要加上发散的药,就说受了风寒。”

陈深照例睡到九点才起来,过了十点才晃晃悠悠到处里。在几个办公室串了一遍,看似漫无天际的几句闲话,陈深很快知道一早上风平浪静,除了新上任的苏队长有点眼高于顶瞧不起人,没别的事儿。走到二分队长办公室门口,陈深忽地想起昨天假杜鹃的事,临走时唐山海和苏三省低声交谈的一幕让他心里膈应,脚步一顿便敲门进去。

这时唐山海正忙着核对名单,军统上海站除了陶大春逃脱,其他人或是被俘或是当场打死。但是,昨天试探自己的那个机要员杜鹃是假的,那么真正的杜鹃在哪里?

要么她已经逃脱了,要么她就在苏三省手上,而且后一种可能性更大,唐山海顿时惊出一身冷汗。苏三省对杜鹃的下落秘而不宣,很有可能是想在杜鹃身上打开突破口,机要员手里掌握的除了秘密文件,还有紧急联络方式,如果杜鹃叛变,苏三省就会对下一步前来联络的同志张网以待。那么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上海站的一百多号人,还会有更多的同志落入苏三省精心织就的网里。

杜鹃掌握的联系方式是绝密,军统上层知道的寥寥无几,这会儿,发报已来不及,怎么办?归零计划还未到手,潜伏任务还未完成,就怕暴露自己也救不了杜鹃,唐山海的内心如在滚油里煎熬,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办。

这时有人敲门,唐山海赶紧把桌上的名单收进抽屉,见陈深进来便问:“陈队长怎么有空过来?”

陈深挑眉道:“昨天劳烦唐队长亲自送苏三省回去,是手下人办事不周。队里已给三分队派了车,以后这种事不会发生了。”

唐山海矜持地一笑:“苏队长昨天立了那么大功劳,我送送他也是应当的。陈队长果然是毕处长的左膀右臂,连常人没注意的细节都打点得周全,山海佩服。”

昨晚一事轻巧带过,却有意提了提毕忠良和自己的关系,当然是暗讽那些手下看人下菜碟,话到三分,点到为止,果然是滴水不漏。陈深一笑,又问:“昨天淋了雨,今天又一早到处里,没事吧?”

“没事,哪有那么娇贵?”唐山海说是没事,其实昨晚一宿没睡好,辗转到天明时才用几口酒强压着自己睡了一个时辰,此时已是头疼声重,根本是强撑着。

陈深便扯些舞厅酒场的风花雪月,没说几句,又有人敲门,进来的是苏三省的跟班阿强,手里捧着一个精致小罐,还有几包中药。

阿强把小罐放下,将上边罩着的小杯拿下来倒了一盏,回说苏队长吩咐抓的药,让后勤组熬好了送来的,是止咳平喘外加风寒发散的药,还说请唐队长趁热喝。唐山海让阿强回去好好谢谢苏队长,打发了他。

陈深睁大眼睛一脸发懵,苏三省睥睨众人,唯独对唐山海热心,由不得让人费解。

唐山海也觉尴尬,陈深看看那药,已闻到一股苦涩味道,摇头说:“一大早的送药来,看来苏队长对唐队长真够上心的。”

“你不也过来问候我吗?苏队长关心下同僚又有什么不对?”唐山海靠在椅上气定神闲,抿着唇勾起三分笑意,似乎有意看陈深和苏三省谁占上风。

陈深回过神来,掩住惊讶,嘴上不饶他:“哎哟,我看苏队长真细心呐,比唐太太还知道心疼人。”话音未落,徐碧城进来,见陈深在有几分意外,再看桌上的药,便吃惊道:“怎么了?你感冒了?”

陈深目不转睛看着唐山海,一脸我说对了吧的表情,唐山海清咳一声:“碧城,只是嗓子有点疼,我不想劳你费心所以……”“赶紧喝了吧。”徐碧城把药盏送到他手里。

陈深站起来道:“好了,我也该出去了,免得影响你们伉俪情深。”唐山海拿着药盏刚喝了一口,听到伉俪情深四字,没来由地觉得是在讽刺自己和苏三省,赶紧吞了下去,呛得一阵大咳。

陈深回自己办公室,扁头已给他买好了早餐,坐下来一手抓根油条一手拿起报纸,报纸翻过一页扁头还在,陈深便问:“一大早的苦着个脸干嘛?昨天又输了多少?”

“不是。”扁头抬屁股坐他桌上,“头儿,你不知道,那个苏三省对唐队长可上心了,又是买药,又是让人熬的,除了唐队长眼里就没别人。”

陈深继续翻报纸:“说点有用的。”

扁头看看门外,鬼头鬼脑道:“听阿强说,苏三省手上还扣着一个人。”

“谁?”

“好像叫……杜鹃。”

“军统机要员?”

“头儿,你注意点,苏三省留着一手呢,他又想抢功。”

扁头一句话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,陈深徒然一惊。苏三省故意留这么一手,若此人真的是杜鹃,可以从他身上问出许多情报。其次,苏三省一定从影佐那里知道了熟地黄潜伏在行动处,如果把消息透出去,那么熟地黄一定坐不住,会铤而走险营救杜鹃。

救或者不救,对熟地黄来说都相当危险。

把剩下的油条塞进嘴里,陈深起身,扁头问:“头儿,干嘛?”

“去找老毕。”

毕忠良正在烫他的花雕。精巧的炭炉已点起来,银丝炭,不见一丝烟的,水滚了,陈年花雕的香味慢慢透出来,毕忠良还没喝已觉得浑身舒泰。还没享受一会儿,陈深就阴着脸进来。

陈深进来是从来不敲门的,走到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下,盯着毕忠良一句话不说。

毕忠良没好气:“一大早的啥事体?”

陈深道:“昨天你出什么阴招?”

“我又怎么了?”

“你用假杜鹃去试探唐山海,唐山海要是犹豫一下就中了苏三省的招,人家借刀杀人还不留痕迹!”

“说什么你!”毕忠良气得拍了桌子,“我是这种人吗?我就算怀疑唐山海也不能这样做!”

陈深痞痞一笑:“老毕,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傻,不会给苏三省利用了。”

毕忠良气还没消:“一晚上没睡好,今天早上喝壶酒还给我气受,小赤佬,我是不是前世欠你的?”

陈深挑眉:“你今世就欠我的,前世的事儿咱们再算。”

“还蹬鼻子上脸了!”

陈深拎起酒壶,给他倒上一盅:“喝酒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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