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惊蛰/荒山/周国】双城2
2、熬鹰
陈山醒了，看着这陌生的房间，摸摸脖子上厚厚的纱布，手上留着输过液的针眼，一切都像是一个梦，噩梦。
那个优雅的男人坐在他床前。
“我叫荒木惟。”他说，指指床头柜上的一碗汤，“喝了它，你需要尽快恢复。”
陈山的回答是一只手把碗扫到了地上，飞溅的汤汁洒了一些在荒木惟的衣服上，优雅的男人露出一丝狼狈，让陈山感觉到快慰。
荒木惟并没有生气，拿出一条麻丝手帕擦着衣角，淡淡说道，“如果你不想你妹妹陈夏有事，就乖乖听话。还有，你父亲陈金旺，你兄弟菜刀和宋大皮鞋，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。”
陈山一怔，像有一条大棒狠狠击中了他。荒木惟亲手为他又盛了碗汤，“喝了它。”
陈山没有办法，只好捧着碗，一口一口地喝汤。
喝完汤，把碗放回床头柜上，荒木惟替他擦擦嘴角，陈山头一偏，“你对肖正国还挺好的。”
荒木惟放下手，“何以见得？”
陈山鼓着嘴巴，“你把我当成他了，别以为我不知道。”
荒木惟微笑，“聪明有时候能救你的命，有时候也会让你丢了命。”
训练从第二天开始。陈山要学的东西太多了，肖正国身边所有人的资料，他是左撇子，要用他的方式写字吃饭，还有跳舞，格斗等等等等。
陈山不是不聪明，他是太聪明了，知道用尽一切办法偷奸耍滑。他也算准了日本人有求于自己，暂时不敢把陈夏怎么样。
千田英子都看不下去了，对荒木惟说，“这样慢，要学到什么时候？”
荒木惟站在窗前，看着陈山在操场上练习射击，淡淡道，“知道以前的中国人喜欢捕获幼鹰吗？他们让鹰没日没夜地熬，这样才能让它驯服。”
千田英子看看陈山，“我觉得他不像是鹰，而是一只山鸡。”
荒木忽地看了她一眼，“你在置疑我的眼光吗？”
千田赶紧低下头去，“不敢。”
荒木大步走下楼，训练结束了。陈山穿着军服，上身只有一件军式背心，浑身是汗的冲荒木走过来，“我一枪也打不中，这要练多久？”
荒木接过他手里的枪，看也不看，甩手三枪，三个玻璃瓶应声而碎，看得陈山张大了嘴巴。
“你要用心去练，而不是用眼，用手。”荒木拿过他肩上搭的毛巾给他擦汗，“累了就休息一会儿。”一边卫兵送上汽水，荒木拿了一瓶递给陈山。
陈山问，“那个肖正国的枪法也很准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荒木脸上又流露出淡淡的沧桑，只要他一旦陷入回忆就会这样。
陈山一边喝着汽水一边蹲在地上，这是他当小混混的时候养成的习惯。荒木站在他面前，思绪已经回到三年前。
荒木上门致谢，他谢谢肖掌柜救了他一命，两个人还成了朋友。荒木的身份是大通贸易公司经理，当然是尚公馆的伪装。
经过几次交往，肖正国就发现了他是日本人，也向重庆的关处进行了汇报，重庆的命令是让他继续与之交往，借以打探情报。
荒木和肖正国都知道彼此真正的身份，却要以假身份交往，这真是一件可笑的事。
周海潮都看出问题了，他对肖正国说，“那个荒木对你真的挺好的，你不会真打算和他成好朋友吧？”
肖正国看了他一眼，“我在想该怎么向重庆举报你私吞军饷的事。”
周海潮对着镜子打领带，满不在乎道，“别忘了，取钱的支票上盖的是你的印章，而孙杏芳是你的枪打死的。”
肖正国看着他，目光如炬，恨不能把他烧死。
周海潮又拿起一把梳子梳着油光铮亮的头，“别这么看着我。”
肖正国的脸更加阴郁，“我真想杀了你。”
周海潮笑着转过身来，“你要是举报了我，咱们这个行动队就得撤销，现在大敌当前，还是留着我为党国效劳吧。”
肖正国也真是这么想的，国仇家恨，当然以国为先。先按下一肚子气，他问，“钱呢？”
周海潮垂下头，“赌输了。”
“那么大亏空你打算怎么还上？”
周海潮道，“咱们这家绸布庄还有些流动资金，先应付一个月，再想办法挣钱。”他眼睛一亮，“凭我的头脑加上你帮忙，这笔钱一定能挣回来。”
肖正国也在考虑怎么把钱挣回来，“你有什么办法？现在战乱，能买得起好布料做衣服的人寥寥无几。”
周海潮一拍大腿，“对了，找荒木！”
肖正国唇角挑起一丝冷笑，“你明明知道他是日本人，和咱们交往没安好心，你还指着他挣钱？”
周海潮起身踱了几步，“和他还得亲亲热热当朋友，你别忘了，这是重庆的意思。再说了，走近点，你不也能探听他的情报吗？”
肖正国气得胸口一起一伏，切齿道，“周海潮，你这是让我卖国求荣！”
见他真生气了，周海潮赶紧挨着他坐下，一面拍着他的肩，“正国，别生气了，你说我对你那么点心思你不早知道吗？谁舍得让我的人去陪别人？”
两个人在上海举目无亲，虽然各种看不惯对方，在战乱中也只能相互依存，如流浪的小狗一样依偎着取暖。周海潮本是个风流浪子，肖正国又长得帅气儒雅，本着不吃窝边草不是好兔子的原则，周海潮早把肖正国惦记上了。只是肖正国从来不给他任何机会。
这不，一听这话，肖正国顿时黑了脸，“谁是你的人？”
周海潮赶紧陪笑，“我也不舍得你去，但也不是没办法吗？依我说，生意先和他做着，钱咱们挣着，顺带连情报也给他弄回来，这样岂不好？”
生气归生气，肖正国沉下心来想想，也只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了。没留神周海潮忽地搂着他，一低头吻上来。肖正国脑子一片空白，回过神来时使了全身的劲把周海潮推开。
周海潮立脚不稳，给推得连连后退，最后撞翻了洗脸架坐到了地上，弄得一身的灰。
肖正国额发垂下来，指着周海潮道，“你要再给我乱来，我先崩了你！”
周海潮坐在地上笑，“我还不是怕你给日本人占了便宜，这点便宜不如留给我。”
肖正国狠狠瞪了他一眼走了出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