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麻雀】【深海/酥糖】一江春水14

14

时间回到几小时前的公寓,陈深和毕忠良通完电话,唐山海已穿好雨衣,准备出发去小水门防空洞,但他看一眼外边,街角停着一辆小车,那是毕忠良派来盯着他的人。

陈深走过来:“既然他们在这里,毕忠良一定会知道你要出去,不如你直接向他报告。”

唐山海一怔:“向他报告?”

陈深点头:“你向毕忠良报告了,就意味着你尊重他这个处长,必要的时候他会站在你这一边。”

“毕忠良知道之后一定会派刘二宝过来,那我怎么解救杜鹃?”

陈深凝望着黑沉沉的天空:“苏三省的性格毒辣,绝对已经对杜鹃施以极刑,你救他的可能性极小——”这一瞬,他想到了宰相,那时的自己多么想救她,可是还是无能为力,只能在自己心里挖一个巨大的洞,把痛苦一点一点埋进去。

“不行!”唐山海焦急地走来走去,“除了陶大春,他是上海站仅有的幸存者,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……”

陈深双手按在他肩上,望入他的眼睛:“我懂你的感受,因为……在你来行动处之前,我们的人被捕了……我也救不了,只能看着她的血白白地流淌。谁让我们身上背负着使命……”

他仿佛看到宰相站在他面前,冷静地纠正他的错误,沉着地从容赴死。

唐山海深吸一口气,像要把哽在喉头的酸楚咽回去,喃喃道:“无论何时,国家和信仰重于一切。”

陈深看看表:“没时间了,今晚一、三分队联合行动,估计苏三省根本不上心,他会时刻关注着杜鹃。你要让看守杜鹃的人给苏三省打电话,告诉他出事了,以苏三省的性格一定会赶来——”

唐山海接着说:“苏三省没和毕忠良说过杜鹃的事,所以他擅自脱岗,毕忠良一定会追究他的责任。”

“走吧!”陈深披上雨衣,和唐山海一同下楼,冲进雨幕里。

苏三省去梅机关找影佐去了。毕忠良对唐山海道:“听说下午唐队长为了救陈深砸伤了腿,伤得重吗?”

唐山海颔首,彬彬有礼:“谢毕处长关心,一点皮外伤,没事了。”

“一夜没睡,唐队长辛苦了,回去休息吧。”

“山海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。”唐山海对陈深点点头,退出去了。

毕忠良赶紧过来查看陈深脸上的伤,左右端详着,几分懊恼:“这么帅的脸又给划伤了,赶紧去医务室上药。”

陈深吊儿郎当的:“一点小伤,没事。”

“我说你干嘛拼了命往前冲?不是有他们么?这么聪明的人,都不知道保护自己。”

陈深挑眉:“你以为我想冲?今天好容易查到了线索,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发现没人。我让兄弟们在火车站这一片搜索,结果苏三省没来,他的人不服我指挥,我只好带着一分队的人往前冲,差点儿给炸死。”

毕忠良恨道:“这个苏三省,我看影佐怎么交待。”

陈深道:“李主任要是知道了苏三省处心积虑对付唐山海,不知道作何感想?”

毕忠良心领神会:“晓得了。”

陈深痞笑:“我说老毕,今天我可是为了你啊,弄成这样,多少有点补偿吧?”

毕忠良道:“给你一份补助,按最高的标准给,行了吧?”
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陈深打个哈欠,懒洋洋拉开门,毕忠良道:“记得擦药,留下疤就难看了。还不赶紧找个家主婆管管你,省得我天天操心!”

陈深故意伸着耳朵:“啊?说什么?没听到,耳朵震聋了。”

气得毕忠良骂他:“小赤佬,就知道气我!”

陈深走进二分队长室。

一进门就把门关上了,黑暗里,唐山海静静地看着他。陈深上前一步,把唐山海紧紧抱住,将那一身雨渍和微凉搂进怀里,像是要用整个生命去温暖他。

唐山海的泪湿了脸庞,也反手抱住陈深,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轻轻道:“杜鹃的腿断了,他让我杀了他……当时刘二宝已经来了,我实在没办法了,只好……”

陈深默默地听着,他又想起了当初为了宰相差一点暴露自己的身份,最终还是看着宰相中弹倒在他面前。

他连流泪的机会都没有。在人前还要装作冷漠无情的样子,只能那狂风暴雨般的痛苦深深关在心底,任它绝望地踢打,山崩海啸,任它挣扎出一路鲜血淋漓。

“他才二十出头,他的发报和破译技术是最好的,所以才会来上海站……”

陈深轻抚着他的背,他温暖有力的手让唐山海的无措与悲伤慢慢沉淀下来,陈深轻轻道:“别想了,为信仰牺牲的人不在少数,也许有一天就是你和我了。”他想起了什么:“打死曾树太危险了——”

“除了毕忠良的人,曾树也跟踪我,他听到了和我杜鹃的对话,不除掉他我就暴露了。”

陈深忽地吻了上去,一个掠夺式的吻。唐山海脑子里一片空白,僵在那里,任他予取予求,片刻,才明白过来。回应一旦开始就越来越热烈,舌尖勾缠,充满了饥渴,相互吞噬着对方的气息,再将那低吟与战栗吞咽下去。

仿佛两只在寒冷的暗夜里流浪的小兽,依偎着彼此取暖,又仿佛呆在深不可测的泥沼边缘,下一刻不知道是否会有死亡的利爪将他们拖下深渊,只能靠彼此的体温来获取一份信任和安全。

一吻毕,两个人都带了轻喘。黑暗里看不清彼此的脸,陈深的声音听上去遥远得不真实:“对不起,我是怕……再拖下去就没有机会了……”

唐山海心里满是薄痛,抬手轻抚他的脸:“明明是个假情报,只为引开苏三省,为什么让自己受伤?”

“为了让老毕相信。”陈深轻轻地笑着,“没事,一点小伤。”

唐山海忽地抱紧了他,就像一个漂在大海上的人抱紧了面前仅有的浮木,要把他深深地烙在自己生命里。

苏三省向影佐汇报了事情的始末。影佐对苏三省隐而不报杜鹃的事非常恼火,但影佐还是相信苏三省的,他这么做无非是想立个大功劳罢了。

李默群代表行动处前来交涉,当着影佐含沙射影说了苏三省妄自菲薄、一味邀功、不惜陷害同僚。影佐轻描淡写将这事带过,于是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,对外只说是一场误会。只是这样一来,苏三省在行动处更是像瘟神一样,人人敬而远之,背后免不了有人戳戳点点,隔三岔五地问候他的列祖列宗。

苏三省本想一鼓作气再下一城,没想到闹得灰头土脸的。痛定思痛,他觉得还是应当在唐山海身上打开突破口,于是找了个飞贼夜探唐山海家。

那天晚上小五一反常态地大叫,徐碧城捂着耳朵说吵死了,陈深刚好不在,被嫂子叫去吃饭了。唐山海感觉到危险,拿着枪出来巡视了一遍,就在这个当口,飞贼进了家。

唐山海赶紧回头,飞贼吓跑了,没偷到什么东西,倒是他们假夫妻分房睡的事见了光。唐山海正和徐碧城商量这件事如果苏三省知道后怎么应对,这时陈深回来了,他听了只微微一笑说,好办。

陈深从自己衣柜里找出那条包装还没拆的领带,拿去给唐山海:“你明天系这条上班。”

唐山海和徐碧城四只眼睛盯着他,陈深痞痞地一笑:“照我说的做。”

结果第二天,在唐山海办公室传出了唐太太压低的哭声,还有断断续续几句:“……你要是不和他断,我就……”

后面是唐队长低声软求,似乎在请太太原谅。再后来,唐太太肿着哭红的眼睛走出来,一开门,门口挤着一堆人:钱秘书、柳美娜、孙科长,大家尴尬地一笑,都说找唐队长公务,既然他忙着待会儿再来。

柳美娜第一个报告唐山海夫妻闹矛盾的消息,说得言辞确确,某一天在唐山海脸上看到过一条细小伤痕,现在想来定是唐太太挠的,想不到她平日里温柔得跟小白兔一样的人有时也会河东狮吼。

下午有例会,三位分队长依次走进会议室开会,两边办公室的门依旧开着。陈深和唐山海走过长长的走廊时,衣角轻扬,潇洒帅气,然而让人目瞪口呆的是,他们居然系着两条一模一样的领带!

系一样的领带不要紧,办公室里装衫的事不是新闻,可今天正好是唐山海夫妻闹矛盾的时候,难道陈深会在他们中间横插一杠?陈深就算要插进来也只会对唐太太旧情难忘,为什么和唐山海系一样的领带?

这事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,到下班的时候,陈深和唐山海关系暧昧,闹得人家夫妻不和的事已传遍了整个行动处。

毕忠良正喝着小酒,听刘二宝汇报,一听这话,毕忠良“噗”的一声,一口酒喷了刘二宝一身:“说什么?再说一遍!”

“处座,陈深真的和唐山海关系……不一般,领带都系一样的,处里都传遍了。唐太太也是因为这个才和唐山海闹的。”

气得毕忠良手一抖,酒杯“叭”地一声顿在桌上,对刘二宝道:“把陈深给我叫来!”

“是。”刘二宝转身出去,陈深不在自己办公室,一回头,见二分队长室的门关开着,陈深坐在唐山海桌子角上,一条腿晃着,正和唐山海有说有笑。

刘二宝敲敲门:“陈队长,处座有请。”

“来了。”陈深对唐山海耸耸肩,拉了拉自己的领带,大步走进毕忠良的办公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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