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霖铃 3(高湛、林平之水仙拉郎 微湛演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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兰桥别院相当大,里面有五进院落,后面还连着个花园,小桥流水,假山花木点缀得恰到好处,幽雅而清静。
林平之住在花园一角的水榭。刚拨过来的两名太监叫元寿、元喜,两人比元禄还要大几岁,在宫中待久了更是乖滑。打长广王身边分到这里来侍候个半道上捡的叫花子,两人老大不情愿,根本不把林平之放在眼里。
林平之在屋内沐浴,吩咐不许入内。两人便站在窗外的大树底下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起来。
这个道:“这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,一个叫花子,长广王还让我们好好侍候,不过是见长广王面善好说话,来这儿打秋风的。”
那个道:“就是,一来就叫咱们打水侍候他沐浴,也真把这儿当自个家了。也不照照镜子,看看自己配不配使唤咱们两个。”
这个又道:“不错,咱们元字辈的好几个都在皇上和王爷跟前当差,凭什么侍候他?”
两人正说得热闹,冷不防元喜抬手抽了元寿一巴掌,这一掌抡得溜圆,打得元寿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元寿半张脸火辣辣地,问道:“你凭什么打我?”
元喜赶紧道:“我没打你——”正说着抬手又抽了元寿一巴掌,元寿疼得满眼含泪:“这不是,明明是你打的!”
元喜按着自己的手:“这可怪了,手都不听使唤了——”话音未落,又左左右右“噼噼啪啪”一连抽了元寿十来巴掌,接着元寿又如法炮制,抡圆了巴掌狠狠抽了元喜一顿。
两人脸肿得老高,正猜疑呢,只听屋里林平之道:“你们是长广王殿下的人,我不便罚你们,今儿是头一遭。若下次还在背后乱嚼舌根,我便拔了你们的舌头,一颗颗敲掉你们的牙。”
他一字一句说得慢条厮理,元喜和元寿算是领教了他的手段,吓得哆哆嗦嗦,打点起十二分小心答道:“是。”
这时,元禄捧着个羊脂玉盒走过来。元喜和元寿赶紧迎上去,元禄道:“长广王殿下见林公子脸上都是伤痕,着我送了一盒怡雪无痕膏过来,林公子人呢?”
“在沐浴。”元寿赶紧到门外通传长广王派人送药来,只听里面林平之淡淡道:“收了吧,替我谢谢殿下。”
元禄顿时心头火起,心想长广王送东西来这叫花子居然不出来跪接,他算什么东西,好大架子!因拉长了声音道:“林公子,长广王殿下赐药,你得出来跪接啊。”
元喜、元寿两人刚刚领教过,此时大气也不敢出。
见屋里没声音,元禄气得大步走上台阶,一脚踹去——
没等他踹上去,门忽地开了,接着重又关上,一开一关之间一件东西飞出来砸在元禄脸上,打得他眼冒金星,仿佛打了他一巴掌一样。
元禄一看,原来是条湿淋淋的布巾,元喜、元寿两人看见了,想笑又不敢笑,使劲憋着。
元禄这一气非同小可,想他是长广王殿下身边的首领太监,从宫中起谁见了他也是恭恭敬敬的,就连皇上对他也和善得很,不想这叫花子居然敢拿用过的布巾扔他。只是元禄再笨也瞧得出来,这人武功十分了得,少不得按下气回到高湛住的听月筑,添油加醋说了一番。
彼时高湛正坐在灯前看书,听了元禄的话并不在意,道:“林兄弟也是个心性高傲之人,定是你们不好好服侍惹怒了他。还不传令下去,让底下人小心些,千万不可怠慢了林公子。”
长广王之命,元禄自然不得不从。
歇了一晚,转天一早,高湛便往水榭那边来。元寿守在屋外,赶紧通传:“长广王殿下到。”
只听屋内林平之道:“请。”
高湛背着手走进去,只见正中垂下一道帘幔,隐隐约约只见帘后有人。
林平之在帘内道:“请殿下原谅,在下一脸伤痕,又敷了殿下着人送来的药膏,这副模样实在不能见人。只能委屈殿下在外边就座。”
高湛并不在意,在外间桌边坐下,问道:“林兄弟昨晚睡得好吗?可曾住得惯?”
“多谢殿下,一切都好。”
“想吃什么告诉我,吩咐他们做去。”
“不必了,元寿元喜两个很会服侍,殿下费心了。”
这时元喜送上茶来,林平之持杯把玩道:“这茶杯是龙泉哥窑的青瓷,开片如雨过天青,薄如蝉翼,实则瓷中极品。”
高湛道:“林兄弟对瓷器也颇为精通,佩服。”
林平之抿了口茶:“贵州的雀舌茶,采自清明之前,干茶色泽绿中带黄,汤色绿中透黄,叶底绿中显黄,人称‘三绿透三黄’,好茶!”
高湛笑道:“想不到林兄弟喝茶也这么讲究。”
林平之脸色忽地一暗,以前在家的时候,母亲最爱喝的就是雨前雀舌,每年清明之后,镖局中就会有人专程送来当年刚采的雀舌。悠闲的午后,母亲总会泡一壶茶请父亲和自己品尝。
当时只道是寻常。
林平之自失地一笑,言语忽地变得尖利:“敢问殿下可曾知道我是什么人?”
元禄在一边喝道:“怎么和殿下说话的?”
高湛摆手制止他,说道:“林兄弟被岳不群抓来百般折辱,要不怎么会被扔在他房间的角落里?”
“可是,岳不群死之前最后一句话是‘小林子,你不能杀我,我还是你师父呢’。我连自己师父都敢杀,殿下是否觉得我是个心狠手辣之人?”
高湛想了想道:“我们陷入重围之时,林兄弟能够出手救我,尤其在体内阴阳二气相生相克之时耗损自己的内力出手相助,可见是个侠肝义胆之人。”
林平之冷笑一声:“蒙殿下错爱,在下当不得侠肝义胆这四个字。林兄弟叫得拗口,不如叫我小林子好了。”
高湛觉得小林子这名字叫起来更亲切,便欣然笑道:“小林子,好,以后我就这么叫你。”
“时辰不早了,请殿下回去吧。今日我起得早,觉得困了。”
“那好,你在房中好生静养,我晚些时候再来瞧你。”高湛走到门口又停下,吩咐道:“元禄,让底下人好好侍候林公子,若有谁敢惹他不快,定当严惩!”
“是。”元禄答应着,心想,这叫花子怎么就对上殿下的脾气了呢?来了半天,连面都没见着就让殿下回去,这叫什么事儿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