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麻雀】【深海/酥糖】一江春水31

下章全文完结。

31

把苏三省送上断头台,终于为唐山海报了仇,陈深松了口气,然而多天来一直奔波劳碌,伤口还没有痊愈导致了化脓感染,陈深没当回事,结果突然晕了过去,醒来时已在医院里。

扁头守在床前照顾他,见他醒了笑道:“头儿,你可醒了,昏过去两天了。毕处长在这儿守了一天半,我让他先回去,嫂子也需要人照顾。”

陈深坐起来,人还有点虚弱,手背上打着点滴。扁头道:“东亚政治研究所解散了,里面的人都归到行动处了,犯人也都逐个过了筛,没多大问题的都放了。”

“放了几个?”

“大部分都放了,全是屈打成招的,行动处没地方关这么多人。”

“有一个叫阿辉的放了吗?”

“放了,他说他只是做小生意的,是苏三省告诉他让他装成中共交通员,他说这是掉脑袋的事不干,苏三省就打他,让他说。”

“晓得了。”阿辉终于脱险,让干掉苏三省的计划圆满划了个句号,陈深心里放下一块石头。这时刘兰芝拿着饭盒进来:“陈深,你醒了?可把我们急死了。”

“嫂子来了。”扁头起身笑着招呼,帮着把饭盒接过来放在桌上。

“扁头啊,这几天辛苦你了。”刘兰芝笑道:“给你们也带了刘妈包的饺子,在外边,吃去吧。”

“谢谢嫂子。”扁头眉开眼笑,一溜烟去了。

“我没事了,嫂子。”陈深坐起来,刘兰芝赶紧道:“别动,当心头又晕了。”一面打开饭盒:“几天没吃东西了,给你熬了白粥,配了几样小菜,先吃点,过几天再给你炖汤。”

“谢谢嫂子。”陈深接过粥碗,拿汤匙搅着,尝了一口:“嫂子做的饭就是好吃。”

刘兰芝笑道:“喜欢吃,嫂子就给你做——”忽地想起了什么,顿一顿道:“唉,你什么时候找了家主婆,我也不用操这份心了。”

陈深耍赖道:“谁做的也没嫂子做的好吃,我就要吃嫂子做的饭。”

“我也给你做不了一辈子。”刘兰芝的眼睛有点儿红,陈深问道:“怎么做不了一辈子?嫂子不要我了吗?”

“又胡说,快吃吧,粥凉了。”刘兰芝拿手帕拭了拭眼角,“你啊,以后要学着照顾自己,我看小男那姑娘不错的,你们挑个日子把大事办了吧。”

陈深道:“嫂子今天怎么了,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。”

“我有什么事瞒着你?”刘兰芝几分不自然,这时毕忠良进来,刘兰芝赶紧道:“忠良,你来了,怎么不多睡会儿?”

毕忠良道:“睡不着,惦着医院这边就过来了。”刘兰芝道:“你们聊,我先回去了,一会儿叫扁头来收拾。”

毕忠良在床前坐下:“睡了几天了,终于醒了,你睡得倒是舒服,什么事也不管,处里忙死了。”

陈深挑眉:“忙什么?都是苏三省抓来的人,放了不完了,没油水的事你也会忙?”

毕忠良指指他:“小赤佬,一醒过来就开始挤兑我是吧?”

陈深正色道:“老毕,你是不是要走了?”

毕忠良一怔:“走?走哪去?”

陈深道:“你省省吧,嫂子刚才那表情我都看出来了,她不是个藏得住事的人,说实话吧你。”

毕忠良叹了口气:“你嫂子前段时间跟我说了好久,让我不要再干这一行了,我们也存了一些钱,准备付出国外定居下来。现在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,要走的话也得等你好点了再说。”

“老毕,我没事的,要走也好,只有离开这里才能一了百了。”陈深拍拍他的肩:“我就不去送你们了,跟着你十几年了,我舍不得,不如一刀两断来得干脆。”

毕忠良沉默了一会儿,眼眶有点红:“陈深,十几年了,有你这个兄弟在我身边真的比什么都好。”

陈深笑道:“你还不是一直怀疑我,差点把我给崩了。”

毕忠良笑容里流露着淡淡的沧桑:“我就是打你打残了养你一辈子也不会崩了你。”

陈深和他拥抱:“老毕,好好照顾嫂子,别想我,我会照顾好自己的。”

毕忠良紧紧抱着他:“这一别想要再见就难了。”

陈深的泪突然落下来,咬了咬唇,用手指抹去,笑道:“你搜刮的那些钱也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,我也不用担心。只是再没我这样的兄弟帮你敛财了,从今往后啊,别再贪得无厌。”

“小赤佬!”毕忠良骂着,明明在笑,可已是泪光满眼。

毕忠良夫妇三天后飞香港,从香港转机前往欧洲。飞机上,刘兰芝倚在毕忠良身边,忧虑道:“忠良,我就是放心不下陈深,我们走了,没有人照顾他了。”

“别担心,他会找到心爱之人的。”毕忠良拍拍她的手背。突如其来的,刘兰芝告诉他自己已经怀孕了。

“什么?”毕忠良又惊又喜:“真的?多久了?”

“一个多月了,上飞机前一天刚去检查的,医生告诉我的时候也不敢相信。”刘兰芝抬头道:“你看,不端那牢石子饭碗,一切都好起来了,我们都有孩子了。”

毕忠良大喜过望,温柔地把太太搂进怀里:“以后我都听你的。”

陈深出院了,回到春风路22号。自唐山海被捕以来他就住在行动处办公室,中途只回来过一次,那时唐山海家已被苏三省抄了个底朝天。

扁头帮他把日用的东西送进自己家里一一收拾妥当,陈深便去了对面。门没锁,进去时才发现被砸坏损坏的东西已全部运走了,地上也清理得干干净净,只是这样一来整个家显得空荡荡的,就如陈深此刻的心情。

窗台上不再有绿植,只有几个空花盆装着丑陋的泥土,书架上的书早被洗劫一空,被作为物证全部运走了,只有餐桌和几把椅子得以幸免。以前的周末,桌边总是回荡着他们的笑语,可惜现在也落满了灰。

扁头进来,把一个鼓鼓的牛皮信封交给他,说是毕处长走的时候留下的,说头儿你出院了才让给你。打过招呼,便回行动处去了。

陈深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,发了一会儿呆。此刻,大仇得报,他心里也没当初那般痛楚,也许从知道唐山海被执行死刑的一刻,他就没那么痛楚了。

这是唐山海自己的选择,他除了尊重之外,还能有怎样的异议?

自唐山海死后,陈深一直忙于复仇计划,也没去过他的坟上拜祭,陈深觉得那只是个形式,在他心里,唐山海永远活着。

怔了许久,陈深才想起手里的纸袋,拆开来,是一卷录音带。老毕又在搞什么名堂?陈深皱皱眉,他家里没有录音机,只得开车回了处里。

彼时行动处已人心浮动,陈深走进审讯室旁边的小屋,把自己独自关在里面,把录音机的播放键按下去,传来毕忠良的声音:

陈深,你听到录音的时候,我已经离开了。和你一块儿十来年就这么分开,真是千里搭长棚,没有不散的宴。小赤佬,你是我兄弟,我在这里最牵挂的人,临走之前,我为你做了一件事,直到现在才敢告诉你——唐山海并没有死。

听到这一句,陈深霍地站起来,瞪大了眼睛接下去听着。

时间又回到唐山海被执行死刑前一天,毕忠良最后一次和他交谈。

毕忠良道:“李仁东在我手上,只要我把他交给陈深,就能翻供,至少不会这么快执行死刑,你可以不必死的。”

唐山海垂目不语,毕忠良道:“录音带我也听出破绽了,你用两种语速在说话,只要稍微剪接一下,可以让供词面目全非,那么苏三省严刑逼供、屈打成招的事就会真相大白。我不明白的是,陈深这几天都在这儿照顾你,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?”

唐山海道:“现在陈深是心有旁骛,所以一时没能发现疑点,依他的智慧会很快发现。谢谢毕处长的好意,现在我已决意赴死,只有我死了,日后翻案的时候才能成为板上钉钉的冤案,而李默群和苏三省的矛盾才会尖锐到你死我活的程度。包括毕处长你,只怕对苏三省也想杀之而后快吧?”

毕忠良沉默了一会儿,站在唐山海身后,拍拍他的肩,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:“我决定救你,不过这是一个很冒险的方案,我没有把握,只能试一试。”

“什么方案?”

“执行的时候影佐会派苏三省来监刑,所以动不了手脚。我会派一个非常得力的狙击手,一枪打中你前胸,在心与肺之间有一个间隙,上次我在战场上负伤时子弹就是从那个间隙里穿过去才活命。这次也如法炮制一回,但这是一个很冒险的方案,也只能如此了,救不救得了你得看造化。”

“谢谢毕处长。”

“不用谢我,我是为了陈深。行刑的时候记住站稳了别晃,行刑之后我会派扁头带两个可靠的人替你办后事,到时会有一辆救护车停在附近,以最快的速度抢救你。就算能活下来,这一枪也会要了你的半条命。”

“我明白,谢谢。”

陈深听完录音,大步冲回办公室,打电话给值班室:“叫扁头上来。”

“头儿,找我?”扁头笑嘻嘻站在门口,陈深关上门,一把将他按在墙上,手里的匕首抵着他的咽喉:“唐山海没死,居然敢瞒着我?”

“头儿,头儿听我说……”扁头结结巴巴的,“因为他送到医院后抢救了十几个小时,命悬一线昏迷了好几天,处座说了,等他没事了才跟你说。要不你知道了,万一人没了会更难过。”

“他在哪儿?”

“普仁医院。”

陈深放开他,冲出大楼,开上车直奔普仁医院。走进外科病房,病人侧卧在床上,脸对着窗户,听到有人进来,慢慢地回过头来,他脸色苍白如纸,虚弱得像一个影子,不是唐山海是谁?

此时再见,宛如隔世。陈深几步跨到床前,一把将他抱入怀里,哽咽得说不出话来。

唐山海的泪也走珠般落下来,伸手抱着陈深,闭上眼睛深深吸气。

熟悉的薄荷味又在鼻息,指尖又感受到他的体温,陈深抬头看着他:“活下来就好。”

唐山海脸上泪痕犹在,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意:“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,陈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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