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双大队|盂兰盆会】重生

傍晚的时候,蔡永强从局里回家,脚步异常沉重——陈光荣是林耀东的保护伞已经很明显了。

蔡永强心里五味杂陈,陈光荣不一直和他是好哥们吗?怎么突然就变质了?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发现苗头不对?

其实这事也不怪蔡永强。前段时间,缉毒大队忙得要命,恨不能一个人顶三个人用,他整周呆在局里,抽空回家换衣服还得挤时间,算算都有近一个月没怎么和陈光荣照面了。在那之前……蔡永强再算算,得,小半年没怎么和陈光荣交心谈心了,就这半年出的事。

蔡永强心里的愧疚像块沉重的石头,压得他胸口疼。今天好容易回趟家,不管怎样,要找陈光荣好好谈谈。蔡永强心里拿定主意,脚步也快起来。

拐进小路的时候,要经过一排密密的冬青树,隔着树篱笆,是个小区的院子。蔡永强经过的时候,一阵烟气扑到他脸上,呛得他一阵大咳,咳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
从冬青树的缝隙里看去,原来是个黑衣婆婆在烧纸钱,地上用粉笔画着个圈,婆婆嘴里念念有词,手里一叠厚厚的纸钱往火上扔去,烟又起来。今天是七月十五?鬼门关开的日子?蔡永强没理会这些民间的无稽之谈,赶紧离开了。

回家的时候正遇上陈光荣,还是一步三晃的,见了他微微点点头,问,“你被调查了?有事没有?”

“我能有什么事?”蔡永强笑,提起手里的菜,“一块喝两杯?”

“蔡大队今天有空?”陈光荣痞痞地笑着,“真是难得啊。”一面说一面跟他回了家,熟门熟路地找出酒杯来,去柜子里拿出瓶没开封的飞天茅台来。

蔡永强在厨房里拍黄瓜,找出蒜头,切了剁成泥,和着调料一同浇上去拌了,又把卤菜装了盘端出来,两人隔桌坐了。陈光荣正要给他倒酒,蔡永强拿出半瓶小烧来,“我还是习惯喝这个。”

陈光荣哭笑不得,“我说你这么些年了还是想不开,酒就是要喝好的,这算什么?”他拿起那瓶小烧,“农民工标配?”

蔡永强把酒夺过去,给自己满上,“就是习惯这一口,你那个贵,我怕喝惯了以后改不了。”

陈光荣抿了口酒,抬眼看着他,“有我的,还怕没你的?”

蔡永强摇头,“我还是觉得喝自己的好。”

陈光荣扔了粒花生米在口里,两个人忽然静下来。蔡永强问他,“你近来是不是和塔寨走得近?”

陈光荣正要回答,手机响了,他看一眼,是林耀东的电话,只好抱歉地去阳台接了。

蔡永强的电话也来了,李维民打给他的,布置给他晚上出警的任务。

接完电话,陈光荣说,“今天这酒喝不了了,有任务。你也有事?”

蔡永强说,“队里还有点事,我得处理。”

陈光荣说,“那行,酒就存这儿,下回来喝,走了。”

蔡永强想说什么,看他那急的就没说,站在门口看着他。陈光荣走的时候,伸手想抱抱他,刚碰到他肩膀,又变成了拍拍,然后他就下楼了。

蔡永强随后下楼,陈光荣的车刚刚远去,黑暗里,他只看到尾灯的光渐行渐远。

那之后,陈光荣就没再回来。直到蔡永强被李维民找去问话时,陈光荣才来了个电话——

蔡永强觉得这个时候接电话有点不礼貌,就掐了。谁成想,那是陈光荣活着的时候最后一个电话。

他到底没接到。

蔡永强见到陈光荣的时候,是在太平间里,一盏素白的灯照着他苍白的脸,倒并不狰狞,像是在安静地睡着。

蔡永强见着他的时候,有些恍惚,觉得自己是在做梦。陈光荣从小和他玩到大,一块上学,一块分配工作,直到蔡永强去缉毒大队才分开,但也在局里,天天见面。

怎么人说没就没了?

蔡永强一只手抚上陈光荣的左手,那里缠着脏兮兮的绷带,明显伤口已经化脓了。

蔡永强恨自己为什么没早一点留意?那天喝酒时候看到了,准备问的,一会儿又岔过去了。

外勤的刑警受伤、挂彩是常态,他就没问。

不过,问了,陈光荣也不一定说。

但是蔡永强无法原谅自己,尤其是那个电话,如果是陈光荣打来求救的呢?

蔡永强又觉得心里的石头越来越重了,压得他不住地喘息,冷汗和着泪水流下来,模糊了双眼。

“陈光荣,你起来!别躺在这儿!快点!”蔡永强扑到他身上,摇晃着他,但是他碰到了陈光荣已经没有温度,全身都是冷的,冷得像一块冰。

蔡永强觉得心脏剧烈收缩,痛,从胸口蔓延到全身,痛得他无法呼吸——

他慢慢地倒在地上,缩成一团。仿佛有一只手拉着他沉入黑暗的深渊。

“叮铃铃——”电话铃声突然响起,蔡永强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尽全力睁开眼睛——

他还在自己家里,桌上放着几盘小菜,他面前只有一只酒杯,倒着他喜欢的小烧。对面没有人。

蔡永强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,手机还在响,上面是陈光荣的来电——

“喂,你在哪?”蔡永强的心跳得差点蹦出来,陈光荣屌屌的声音,“我在你楼上啊?回了?”

“陈光荣,你快下来,我要见你!”

“哟,这怎么了?一日不见,如隔三秋啊?想我了?”

“赶紧下来!”

“成啊。”

开开门的时候,陈光荣就站在门口,阳光从他身后泄下来,蔡永强一把把他拉起来死死抱住,转身踢上了门。

陈光荣被这突然的主动弄得晕头转向,“怎么了?吃错药了?”

蔡永强仿佛用整个生命来抱住他,“我不要你离开!”

“离开你?谁还要我啊?”陈光荣笑得没心没肺。蔡永强的头闷在他肩上,“我说的是真的。”

陈光荣有点感动,“怎么了这是?”

蔡永强抬头,“我做了一个好长、好真实的梦,我梦到你被一帮马仔拿棍子打死了,你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的,但是我没接到。你的伤——”

陈光荣本能地想藏起那只左手,蔡永强说,“你的伤再不看就化脓感染了!你会死的!”

陈光荣忽地怔在那里,蔡永强从来不信鬼神解梦,只是他今天的神情,就像真的经历了一般。

蔡永强说,“我带你去医院,有什么想说的都告诉我。”

这时陈光荣的电话来了,他掏出来正要看,蔡永强一把抢过来,“看,是林耀东吧?不能接!”

陈光荣想了想,就没接,“我电话关机吧。”

蔡永强拉着他的手,“先去医院,再去找专案组。”

“不!”陈光荣又犹豫了,蔡永强看着他,“这是唯一的路,相信我。”

陈光荣还是信了蔡永强,跟着他去了医院,之后又去了专案组。

几个月后,破冰行动大获全胜,专案组突然拿出了证据,指证塔寨制毒、贩毒,林氏一族悉数被抓。

陈光荣那之后就不知所踪。有人说他被林耀东的人弄死了,连尸体都不知道在哪。

蔡永强回到家之后,视频连线,法国尼斯海边,陈光荣顶着太阳帽正晒太阳。

“国内几点啊?”

“凌晨两点,你可真会挑时候。”

“这不想你了吗?”

“哪儿想啊?”

“哪都想,当然最想的是……要不要来个特写?”

“滚!”

“什么时候过来啊?当初李维民那老狐狸不是答应了吗?先让我走,再让你过来,探亲也成,监视我也成。”

“现在忙呢,没空。”

“什么时候有空?”

“快了。”

“你总说快了,都没个准信。”

“你弄出去的那些钱还多着吧,慢慢花,花光之前我会去的。”

“蔡永强!”

“有事说事。”

“就是想你了,特别想你。你知道相隔万里的距离有多远吗?”

“总比生离死别近。别想了,我要睡了。”

“手机不许关,让我看着你睡。”

“陈光荣,你还是这么讨厌。”

“睡吧。晚安。”

“晚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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